成也 Facebook，敗也Facebook！

(轉載自CUP magazine 2012年6月號)

2004年一名哈佛大學學生Mark Zuckerberg，他只不過是把學校的一些成員檔案頁面翻新，放在網上讓教職員和新生更容易使用，不經意地（之後當然懂得「食住上」），六、七年間便發展出一個擁有全球六億用户，威力最強的社交網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上月十八日Facebook以最高招股價38美元上市，集資184億美元，兩天內股價卻大插水，跌了一成九，華爾街大鱷媽聲四起，現已有最少三十三間公司開始入稟曼克頓聯邦法院投訴，Fb上市程序中有誤導和耽誤成分，令他們在一周內蒸發了25億美元！還有一大批小投資者，不知何日到家鄉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無可否認，將來回顧歷史，以上一定是二十一世紀初人類科技經濟發展過程中兩件大事。而這兩個現象，令我不得不想到，今天科技和財技世界究竟玩的是什麼遊戲，而這遊戲有什麽規則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消極地看，這遊戲是毫無規則可言，唯一的規則譏諷地只可以說是輸打贏要，成王敗寇。華爾街大鱷的行為已充分表現出來。我們在香港想認購一股Fb也沒法，上市當天大摩護盤成功險守開股價，有些投資者已埋怨配股過多，速速拋售，更加挫股價下跌。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？誰說買Fb一定會贏？Fb上市前一天Fortune雜誌作者Cyrus Sanati寫了一篇文章〈Why I’m not buying Facebook？〉，指出Fb不值得買是因為它賣的仍是已發生了的東西，未來的願景少之又少，Fb在手機市場上廣告業務前景不明朗，而且Fb老化速度更不斷加劇；作者還沒提到Fb是一間沒有「中國故事」的公司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今天引述這文章不是事後孔明，而是想指出科技股投資者的心態和一般人無異，他們大部份不知科技為何物，只懂輸打贏要。而輸打贏要正是現今社會最常見的人類行為，說是華爾街「普世價值」也不過份。電影《A Family Man》中主角Nicolas Cage的老闆自認是唯利是圖的冷血動物，Cage答：「God loves you for that！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今天Fb投資者失敗，積極地看，對科技人來說，起碼這是科技墮入財技失控的例證。科技不是一隻永遠會生金蛋的鵝，就算會，也只是異數中的異數，還要看其持續性。今次華爾街「玩大咗」（有說Fb最多只值9.59美元一股），但依然生下很多百萬甚至千萬富翁。千禧年爆了的泡沫，什麼電子商務、概念股等等今天隨時借屍還魂。財技人鑽空子的技倆比什麼霸權也高超。在這裡，我當然承認，科技和財技世界一直以來互相綑縛，關係千絲萬縷。沒有矽谷的風險投資，任何一間大小科技企業今天沒可能出現；沒有科技企業，股票市場今天沒有影響大市新的成分股。但始終，我們不能忽略，科技人和財技人是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財經世界是一個殺戳戰場，鋪鋪清；相對上，科技世界是比較純真，如果硬要劃清界線，我再推崇美國作家George Gilder在1990年寫的Microcosm: The Quantum Revolution In Economics And Technology 一書，他把技科力量縮影成四個層次，從最基本科研（Basic R & D）的第一層，至第二層應用技術（Technology）產生商品推出市場，去蕪存菁後累積成新經濟的第三層次，最終是直接影響國家政治實力的最高第四層。今天FB上市，就是從第二層跨進第三層的實例。而科技和財技的分水嶺，就是這條第二層與第三層之間的無形線，說是一道鴻溝也不為過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科技人喜愛停留在第一與第二層之中，那裡是他們的comfort zone，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下，大多是大學的校園內，沒有歷史包袱年輕小夥子才孕育出無窮創意，嘴巴每天都說要改變這世界。科技人的遊戲規則也是無規則。天馬行空，把不可能變成可能。而處於第三層虎視眈眈的財技人，每天也在挑選投資什麼startup公司，本來大家相安無事，河水不犯井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直到有一天，小夥子的構思實現，追隨者也愈來愈多，一塊肥美的豬肉擺在眼前，那有財技人不垂涎？公司上市後，對不起，科技已落在財技人之手，小夥子被逼要馬上長大成人（結婚只是象徵意義）而且還是一朝致富的有錢人，卻非要跳出自己comfort zone不可。Fb只是最近的例子，微軟、蘋果、Yahoo! 、谷歌等也是循這模式一層層地演進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硬要把科技人和財技人擠進同一世界中，矽谷的前輩發明了Adult Supervision商管新名詞。谷歌的Eric Schmidt，從谷歌轉到Fb的Sheryl Sandberg 的「湊仔」本領是行內最有名的了。科技人也要「凑」才大，因為財技人最怕科技人失控。科技人失控會令財技人叫苦連天。今次Fb上市，連累大户輸錢，卻是財技人失控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四十多年來，失控這個wake up call終於響起來，科技與財技唇寒齒亡糾纒得太久了。任何一方失控，天下大亂。成也財技，敗也財技！（完）